他烤的野猪肉,用特殊的手法,特殊的香料,让现场的几百人,闻香而动,一分多钟就被一抢而空。2008年,湖北省巴东县的邓绍南拿出十万元养野猪,想带村里人一起致富。三年后,跟他养野猪的人有两百多户,随着野猪数量的激增,销售却成了难题。看邓绍南在赔光百万积蓄后,如何用两年时间翻身,在2015年实现年销售额1700多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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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邓绍南一定要领着记者上山,他说必须要在天黑前找到一种树皮。可别小看这种树皮,如果找不到,在山下等着他的几百名游客将会非常失望。
邓绍南:“嗯,这前面就有了”。
记者:“这就有了”?
邓绍南:“对,这现在从这里开始这个山上有很多”。
邓绍南告诉记者,他们要找的树皮,在当地被叫做香果树皮。看着眼前这棵树,邓绍南说,这就是他们曾经扒过的香果树。
邓绍柏:“闻一下它的味道”。
记者:“这个味道有点像,就是有点薄荷又有点鱼腥草的味道,就是很清新一种味道”。
成长了十年以上的香果树皮是最好的,邓绍南说,自己的野猪肉能大卖,这种树皮为他立下了汗马功劳。
邓绍南:“好香啊,这就是我们要找的那种香料。这叫香果树皮。很多我们加工出来野猪的那种香味就和这个差不多。必不可少的,消费者,客户都很喜欢这个味道”。
记者:“那你把树皮剥了它还能活吗”?
邓绍南:“能活啊,能活。做这个采摘我们一般都是下午再做,这是我们土家族的一个传统规矩”。
记者:“一点也不落啊”。
邓绍南:“一点也不落。好嘞,走吧”!
采集香果树皮只是第一步,接下来,邓绍南还要举办一次篝火晚会,当着几百人的面烤一整头野猪,香果树皮就是烤野猪用的秘制调料。而做这些可是有大讲究的。首先是烤野猪的燃料必须是花梨木和香柏树枝,这样才不会有烟熏的味道。烤炉要按照传统现场搭建,邓绍南带着工人干了一下午才搭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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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绍南:“这个是我们这边土家族的一种传统的设计”。
烤野猪甚至连转数都有规定,已经用秘制调料腌过的野猪一共要烤4个小时,转500多下。在烤两个小时以后,就要拿下来用刀划开,再次涂抹调料,为了避免烤焦,还要重新再包一遍锡纸。
邓绍南原本还担心人来的太少,没想到他的办法还挺奏效,他吸引来了三百多名游客,而且都是通过网络得知消息自发前来。等到夜幕降临,等了一晚上的大家都饿了。邓绍南点起篝火,烤了整整四个小时的野猪肉终于可以上桌了。
大多数人都没吃过野猪肉,邓绍南开了第一刀后,他的秘制香料此时也起了作用,游客们争先恐后地要品尝野猪肉,记者还没反应过来,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野猪肉已经被一抢而光。
邓绍南:“本来我们还设置了一些小项目,可是在这一瞬间,大家一会儿抢光了,很多小项目现在就进行不了了”。
记者:“现在好像就剩绑在架子上的蹄”。
邓绍南:“对,蹄,猪脚了”。
记者:“你看那个猪头都已经完全都没有了”。
邓绍南:“对,猪头都搞光了。我要自己尝一下。味道不错”。
这一次,邓绍南还特意邀请自己的经销商前来体验,游客们的反应也给了经销商们信心。
谭海军(河北省代):“我这次签的单是河北省的省代理”。
记者:“就是全省的总代理”?
谭海军:“对”。
记者:那这个单多大?
谭海军:三百万吧。
记者:三百万。
一次就卖了三百万,邓绍南在老家人眼里是个非常成功的财富传奇。现在,邓绍南经常给村里的贫困户送去自己的小野猪,每次抓猪都要先把猪从圈里赶到外面去,再亲手抓回来。
邓绍南:这几只都是刚刚才满月的,都还比较健康。
记者:现在要干嘛,要抓它吗?
邓绍南:对,抓到一只了。
记者:抓它要干嘛?
邓绍南:要送给我们的贫困户,让他去养,现在我们这里还是有比较贫困的家庭,就是只能够解决吃饭的问题,其他的就没能力,供孩子读书啊这些都没有能力。送给他们养,我想通过让他们发展喂这个野猪脱贫致富。
记者:为什么要放出来抓呢?
邓绍南:放出来是看一下它健不健康。
而在当年,邓绍南的家也是很贫困的,经济来源就是种田,后来,邓绍南中专毕业后去参军,从部队复员后,应聘到县里的中国移动公司上班,业务成绩又很优秀,没几年年薪就能拿到十万,这在家乡人看来是一件特别值得羡慕的事情。
邓绍南:这个基站就是我在中国移动的时候申请建的。
记者:之前没有过?
邓绍南:之前从来没有过电话和手机。
然而,就在村里都在为邓绍南高兴的时候,谁都不知道,邓绍南悄悄地消失了一周,再出现的时候,他带了五头野猪回到了家。
邓绍南说这些野猪是从山东买回来的,大家听后都笑话他,因为当地的山上就有野猪,而且泛滥成灾,经常跑出来糟蹋庄稼,村民们都恨透了野猪,同时也很好奇邓绍南千里迢迢带回野猪来做什么。
没想到,邓绍南竟然宣布要养野猪,还劝说村民跟着他一起养。这下大家可不乐意了。
村民 马正用:特别恨也特别怕,看到野猪就烦,看到野猪身上就痛啊,野猪多得是。
野猪生性活泼,即使是邓绍南驯养的野猪二代也依然野性十足。
邓绍南:糟了糟了,野猪跑了,野猪跑了,糟了。快,抓住了,抓住了。
记者:这要是跑了怎么办啊。
邓绍南:这要跑了过后要去山上抓,有可能会吃,会吃人家的庄稼。
野猪祸害庄稼让当地人人厌恶,可邓绍南偏偏就要养野猪,甚至放弃掉不错的工作,回到大家都想方设法离开的大山里,这让村民们大惑不解。
邓绍南:你说一个人要有房有车,有吃有喝都很简单,我说我要带领你们一起富了,我说那才叫真正的富。我说我才有成就感。
村民们平时除了种田以外,其他的收入来源就是养几头猪,邓绍南到处劝说村民们跟着他养野猪,还承诺村民把野猪养大后,他可以用家猪两倍的价格回收,只有五户村民答应试试,邓绍南就这样开启了他的野猪事业。
等到了一年后,邓绍南果然履行诺言,以家猪两倍的价格回收,在当时,这样的一头野猪能卖到两千多块钱。
村民 马正用:特别高兴。
记者:您每年养几头?
村民 马正用:我每年养几十头。
第二年,有更多的村民养野猪,邓绍南还是以家猪两倍的价格回收。到了2010年末,邓绍南养野猪三年了,这时他已经带动了两百多户养殖户。这下,他在村里一下子有了威信。此时的邓绍南春风得意,特别自信,根本没发现一个巨大的危机在等着他。
2011年,村民们又像前两年一样等着邓绍南来家里收野猪,可是这回,邓绍南却迟迟没有来。
村民们急了,赶紧给邓绍南打电话,却不知道电话那头的邓绍南正焦头烂额。
邓绍南:我把很多事情想的很简单,所以导致了后面的在销售上出现一系列的问题。
当年,养殖户一共出栏了700多头野猪,邓绍南一下子傻眼了,他发现自己本以为万无一失的销路,出现了问题,原先满口答应老百姓要回收的猪,卖不出去了。
邓绍南:当时我整个精神状态基本上可以说是萎靡不振,确实当时我很头疼,我当时就经常回家,回到老家,经常就一个人坐在那里在想问题,思考问题。
那么,原本能轻松卖掉的野猪为什么卖不掉了呢?他自以为很简单的销路,到底是什么呢?
和邓绍南打球的这个人是他的哥哥,邓绍柏。邓绍柏一直在酒店做采购工作。最初养野猪的时候,邓绍南通过哥哥把野猪销往本地酒店。后来,由于邓绍南盲目扩大规模,猪一下子变得太多,仅靠他的哥哥已经卖不出去了。
可是邓绍南不想让老百姓知道自己遇到了困难,没办法,他只好硬着头皮去农户家收猪。
邓绍南:有两百多头猪那个时候卖不出去。卖不出去,这个就,心里很着急。又不能杀,杀了过后没有保鲜的,没有储藏,这个容易坏,所以不敢杀,一直就让老百姓喂着,最大的有三百多斤,卖不出去了,太肥了。
邓绍南剩下三万多斤肉卖不出去。他整天吃不好睡不安,看着这堆肉发愁。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邓绍南突然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办法。
邓绍南:我们这每家每户都有一个熏肉的炕房。
记者:每家每户都有?
邓绍南:都有,因为这个炕房的话它还可以烤火。
当地有吃熏腊肉的习惯,而且熏腊肉可以保存一年时间,邓绍南干脆把野猪肉全都做成熏腊肉。
邓绍南:这就是我们那个腊排骨。
记者:腊肉排骨?
邓绍南:腊肉排骨。
记者:这要用斧子砍吗?
邓绍南:对,这个用刀是切不动的,这个必须要用斧头,用斧头砍的话还要用这个棒,这个锤,来敲。看啊。
当时野猪腊肉在市场上的价格是四十多块钱一斤,邓绍南的三万多斤野猪肉做成腊肉大概两万斤,价值九十万元。
邓绍南:当时非常得意,当时觉得就是说,怎么了,当时觉得这个腊肉的话,我一定可以把它卖出去。
还没得意完,接二连三的打击就给他浇了一盆冷水,邓绍南拎着自己的腊肉到处推销,消费者觉得熏腊肉做起来太麻烦,买的人寥寥无几。他想批量卖给酒店,但酒店故意压价。拖着也不是办法,他只好低价处理掉,这一次,他亏了三十多万。
可是邓绍南又不想让养殖户知道他赔了钱,于是虽然他明知道卖不出去,但他还是要让养殖户继续养殖。
邓绍南:我就是不想让他们对我失望,不想让他们对我失去信心。我跟你讲,当时哦,我给我们老百姓当时我就有跟他们讲,我说我辞职回来创业我就想带领他们一起找一条路子发财致富。因为这个我要说话(算)数,如果说我说话不算数的话,下次,以后我不管做什么事别人都不会跟着你干的,都知道你是个骗子。
尽管有些听说了风吹草动的养殖户自己放弃了养殖,但是这一年,邓绍南又收上来了500多头野猪,他知道,自己必须开拓一个新的市场,把野猪肉打造成一个特色产品,这样才能保证卖得出去。经过深思熟虑之后,邓绍南宣布了一个令人大吃一惊的决定:他要把今年所有的野猪肉都做成熏腊肉。
邓绍南:这个事我们一定要做,腊肉我觉得是个好产品,外面市场也很大。
就在一年前,他把野猪肉做成熏腊肉,刚刚赔了30多万,市场也不认可他的熏腊肉,可今年竟然要把自己所有的野猪肉都做成熏腊肉,这不是疯了吗?大家都不理解。但是邓绍南却放出话来,说这次一定能卖出好价钱。他的信心从何而来呢?原来,他找到了之前腊肉滞销的原因。
上市的熏腊肉已经被炕干水分,在烹饪之前必须要用斧子砍成小块,对于顾客来说很不方便,邓绍南想了个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邓绍柏:你仔细看的话你看,这个地方有一道一道的,这个地方有一道道的痕迹,这个地方就是已经锯开了的,锯开了以后他这边后边有一点儿皮还连在一起。
邓绍南把熏腊肉先锯开,再进行包装,这样吃起来比以前方便多了,他的野猪熏腊肉卖出了家猪熏腊肉三倍的价格,卖了两百多万。这回邓绍南终于赚到了第一桶金。
邓绍南:第一次见到这个两百多万,存在我的银行卡上面,我再把它从银行卡里面取出来,取出来过后我再给我们的那个农户社员,挨家挨个地给他们发下去。这种感觉很爽,很开心。
邓绍南心花怒放,还给自己买了一辆新车。他觉得自己简直做什么都能成功。此时,他又把目光瞄准了另外的市场。
制作熏腊肉有一个条件,就是只能在冬天进行,邓绍南想做一年四季都能生产的产品。
邓绍南:我们是想这样,是想这个做罐头的话,就可以让消费者回去直接开罐加热就可以食用。当时对我的这份事业,我充满了百倍的信心。
之前的成功鼓励了邓绍南,他把积攒下来的一百多万一口气全部投入进去做罐头。2013年,邓绍南的野猪罐头问世了。
邓绍南:当时确实非常兴奋,手上有钱,有钱过后就想投资,我这种感觉的就是我做什么事只要我坚持了我努力了我一定会把它做好。
邓绍南设计的罐头可以放4斤肉,这么大的肉罐头在市面上很少见,他计划着做成一种可以全家分享的产品,一定可以大卖。然而,这个创意却成了他最大的败笔。罐头并没有他预想的那样好卖。同时,更严重的问题出现了,经销商纷纷要求退货,近八成的罐头都被退回来了。
邓绍南:如果是叫我现在,我绝对不会选择去做罐头。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愁,愁得厉害。
原本承载着邓绍南希望的罐头为何让他如此绝望?原来,邓绍南的罐头做得太大,容量有6斤,导致他空气抽不干,形不成真空,又不肯放防腐剂,很快就会变质。等他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晚了。短短几个月,邓绍南除了收回来的整车的罐头,全部身家一百多万都赔了。
邓绍南:我真的心里非常着急,当时确实一无所有,当时所有的什么都没了,还负债累累,我们整个的一家人都这样。
可就在这个时候,更让邓绍南哭笑不得的事情又来了,被他带动起来的养殖户对他说,猪养得膘肥体壮,正等着他来收呢。
邓绍南:我没钱啊,本来就还欠一屁股债,但是没钱了。
创业几年来,邓绍南的生意起起落落,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感觉看不到任何希望。养殖户的猪他没钱回收,也借不来任何钱让企业运转下去。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一直指望着他的养殖户帮了他。
村民 马正用:他有难我们的确帮他到,因为我们像农村的不管哪个只要在我们这里创业我都觉得高兴。我们就要应该帮助。
村民 谭本夺:青年人回来创业必须要支持,你这样带领乡村老百姓致富,你必须要支持的。他不是对他一个人的利益,我们要从中帮他算到这个账,要有这个青年人回来带头,老百姓也才提高收入,也才能致富。
让邓绍南感动的是,这些养殖户主动把猪先给了他,让他赚了钱再还。
2014年,邓绍南拿着400多头村民的猪重新开张,这时他决定主打自己的老本行——熏腊肉。可这个时候他注意到,占据一头猪45%的五花肉部分,连续两年都卖不掉。就在他头疼的时候,一个偶然的发现让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邓绍柏:(这是)做扣肉的五花肉。
记者:这么烧不会烧糊了吗?
邓绍柏:不会,这个只是把皮上面的毛根,把它烧焦,烧焦以后然后让它不会有,这个做了以后吃的时候不会有毛腥味。土家族就这习惯,然后来了贵客了,然后就习惯把珍藏最好的腊五花肉拿出来,把它做成扣肉然后来招待客人。
腌过的五花肉要先用花梨木烧。
记者:看一下,完全黑了。
邓绍柏:对,这次完全烧好了。
再用面粉洗,然后用刀把烧焦的皮毛刮去。
邓绍南:用水加面粉,
记者:加面粉?
邓绍南:对,用水加面粉。这是我们这边用的最简单的、最原始的一种洗法。
邓绍南:这个扣肉做起来确实挺麻烦的,我们这里就是做这个扣肉吃的,就是过喜事的时候,再就是宴会的时候,要吃这个扣肉。小的时候只有过年才有扣肉吃。我们这里有一个习惯就是:无扣肉,不成席。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习惯,让邓绍南发现,如果自己的五花肉做成扣肉再进行包装,不仅会在当地有市场,而且可以作为特色售往外地。
邓绍南:我们这个包装,扣肉包装,就是带的这种土碗。
记者:就带一个这个土碗是吗?
邓绍南:对,比较有特色,有我们土家的一种特色。
这一次,邓绍南的野猪五花肉扣肉在市场上终于成功,给他带来了很好的收益。2015年,他把野猪的纯瘦肉做成了野猪肉干,作为休闲旅游食品卖到外地,这下,他不仅还上了养殖户的猪肉钱,还在2015年,收获了1700多万的营业额,如今,合作社存栏野猪6000头,发展社员579户,他实现了自己的创业梦想,也兑现了当初要带领大家一起致富的诺言。